藝常分享·特別篇 | 林奕華影評（上篇）：《她們》
電影《小婦人》根據路易莎·梅·奧爾科特的同名小說改編，是一部以女性角色為主，強調女性獨立意識的作品。導演格蕾塔·葛韋格（Greta Celeste Gerwig）的改編讓2019版成功贏得觀眾和影評人的稱贊，入圍奧斯卡金像獎六項提名。如果你喜歡《伯德小姐》《我的天才女友》，很大概率你也會喜歡2019版的《小婦人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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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部電影光是陣容就足以讓人興奮，被《時代周刊》評選為2019年度十佳電影。但受疫情影響，它在內地的檔期還縹緲不定，此時一篇考究的影評如及時雨，一解我們的宅家之“苦”，精彩之處就像置身影院現場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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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她們》——
文/?著名舞臺劇導演及編劇-林奕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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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篇幅較長，影評將分為兩期呈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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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今與昔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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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由Jo孤單一人在紐約打拼開篇，她第一次想家（也就是第一個回憶片段的浮現），是參加移民舞會時，感受到人與人不受文化隔閡的舒暢，于是思緒飄回七年前，就在圣誕時節，馬區三姊妹初進羅家大宅，邂逅了Laurie?，也就是她一輩子的Teddy（小熊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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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紐約與德國來的學者佛德烈共舞在后（時間上），與Laurie?共舞在先。但這兩次的舞伴，己是Jo終生羅曼史的男主角，更重要的，是我們如何通過他們怎樣「看見」Jo?來看見「他們」。然后，我們又看見了Jo（及自己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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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德烈看見的Jo，是裙裾被火燒著了也渾然不覺的姑娘。而裙裾被火燒穿了洞，亦是Laurie對Jo另眼相看的原因：她這樣毫無矜持，正好很合他的歐陸（正確來說是意大利）血裔與性格。當Jo?對他說：
「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Jo」，他也響應以「我也不是什么先生我是Laurie?」，當Jo的粗言鄙語沖口而出，馬上自責不應說臟話，他反問「誰說的？」當Jo對他贊美Meg「我姐很美！」，他口上稱是，眼睛卻在背著他的Jo身上。然后，他想到了不用進大廳也可以和Jo跳的舞， 就是樂到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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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支跟七年后在紐約跳起來的舞，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，但在七年前那晚上，Meg因扭傷了腳踝要Laurie?用馬車送她回家，馬區家大門一開，金黃的燭光溢滿而出，四姊妹四重唱般的聒噪此起彼落，媽咪那堅強但不失婉約的聲音恰好讓他找到依靠，他，沒父沒母也沒有兄弟姊妹，親人只得爺爺，朋友只得老師，這一屋子女性，使他知道了不舍是什么滋味。離開馬區家回頭看去，小閣樓小窗戶里的Jo在寫作，鏡頭一轉，一樣是小閣樓，但物換星移，Jo已不在馬塞諸塞州的C城，而是寄居紐約青年旅舍一隅，溫暖變成冰冷，手指頭凍僵了，為了養家，字還是要寫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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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與昔的最強烈對比，也是全片最高潮所在。那就是從第九個回憶片段到第十三個回憶片段之間的悲與歡，全圍繞在Jo與三妹Beth的相濡以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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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第九次回憶浮現，媽咪上了戰場去看生病的牧師父親，馬區家變相沒人管。那一場，Meg?料理家事，Amy?為Laurie?做自己的腳的模型，Jo忙于寫作，只有Beth堅持要秉承媽咪的作風，必須做該為別人做的事，于是一個人去幫助照顧有小孩患了猩紅熱的貧窮家庭，回家后看見羅老先生送她鋼琴，在她登門致謝時，被羅老先生發現她正在發燒，到醫生上門，才確診她是感染了猩紅熱。Jo說，我們治好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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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時間回到現在式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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姊妹二人又是在那明媚不再的沙灘上（曾幾何時，陽光普照，男生女生，其樂無比），Jo終于給Beth?念了一些新寫的篇章，Beth?很喜歡，Jo則不甚了了，畢竟，這都不會是教她揚名立萬的文字。Beth在灰蒙蒙的天色里說出一段語重心長的話，「我的感覺像退潮，雖然很慢，但總要退的。你一定要繼續寫，我走之后，就想想，是為我而寫?！股碁┥巷L大，沙吹了起來。Jo抱住她病中的妹妹，「我會力挽狂瀾，我成功過一次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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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又跳到第十個回憶的片段。當年燒得厲害的Beth對Jo說：「這可能是天意」，為了給母親籌措路費上戰場而賣了長發的Jo，一派倔強：「天意要先過我的一關?！谷缓笤隈R區姑母家，姑母對Amy說?:「你一定要嫁得好，拯救你的家人?！剐⌒∧昙o的Amy?凝神看著姑母寄望什殷的眼神，像是什么都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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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回到現在式，老了好多，甚至在倦容中重疊了病容的馬區姑母對Amy?說（那不成材的）Laurie?剛來過又走了，應該是回美國去了。Amy掩不住的錯愕與失落，使姑母不得不問：「你有什么不得不跟他商量的嗎？」，Amy也不隱瞞，就在馬區姑母心目中理想丈夫（主要是很有錢）的Fred她求婚時，她說了不。馬區姑母沒有說什么，但似就在那一刻，她病得更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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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頭由意大利回到新英倫的馬區家。房間中Bet病也更重了。憂愁的Jo?想到從前Beth也病入膏肓的時候，決定去信媽咪請她速回。時光倒流到那年媽咪趕急回來后，在Beth的病榻旁親力親為，不眠不休。人前冷靜的她，獨自一個時，對Beth說了好多的求妳。鏡頭隨而接上現在式，躺在妹妹身旁的Jo?亦在呢喃，請戰斗，不要走，求妳，求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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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次回憶是短發的Jo?突然從夢中驚醒，病床空了，Beth不在，她急步沖下樓，大廳上幾雙眼睛看著她，其中一張臉，是不再腥紅，而是玫瑰粉紅的Beth?。Jo，Beth，媽咪和老傭（家）人漢娜激動的緊抱，嘴上是，圣誕快樂。而這年圣誕的最大一份禮物，是父親終于回家了，加上Laurie等圍在餐桌上，這樣的佳人佳節，幾時再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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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歡笑聲中，時間一下回到現在，Jo?又從夢中驚醒，病床也是空的，但這次她沒有急步下樓，慢慢拾步來到大廳的她，只看見獨坐著媽咪。當她回身看見Jo?，Jo也上前摟住她，抽泣的母親看來那樣無助，抱著她的女兒己經長大得可以承擔失去的傷痛，就在此時，母與女，角色不知不覺已易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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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地上，Jo看著Beth?長眠處出神。然后，鏡頭接到第十四個回憶片段，那也是Jo?看著Beth出神，那是Meg出嫁的一天，窗外，頭上戴了花冠的Beth，還在摘花。Jo?把放在三妺妹身上的目光挪回到新娘子大姐身上，跪了在她膝下，Jo?懇求Meg不要結婚，因為對她來說，「情愿丫角終生，也不要失去自由。」，但Meg?對Jo是這樣說的：「我的理想和你的不同，不代表它就沒有價值?！?，那天Jo最大的啟迪是 「童年，就這樣結束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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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她們》以「今昔對比」代替直線敘事，除了突出因果過程，也讓時間背后的情感直接碰撞，個中鏗鏘，如金石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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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完待續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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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不是沒看過癮
下期藝常分享將繼續分享林奕華影評（下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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